悟真篇後序
竊以人之生也,皆緣妄情而有其身。有其身則有患;若無其身,患從何有!夫欲免夫患者,莫若體夫至道;欲體夫至道,莫若明夫本心。故心者道之體也,道者心之用也。人能察心觀性,則圓明之體自現,無為之用自成。不假施功,頓超彼岸。此非心鏡朗然,神珠廓明,則何以使諸相頓離,纖塵不染,心源自在,決定無生者哉!然其明心體道之士,身不能累其性,境不能亂其真,則刀兵烏能傷,虎兕烏能害,巨焚大浸烏足為虞?達人心若明境,鑒而不納,隨機應物,和而不唱,故能勝物而無傷也。此所謂無上至真之妙道也。
這段張伯端講到一個關鍵字『察心觀性』,簡言之,就是『觀察』,觀察在修煉當中,非常重要,一切的修煉,都在觀察當中形成,沒有觀察,只有後天密法或者自以為是的宗教價值,是不可能煉成的。
另外一個關鍵字是『無為之用自成』,簡言之,就是『無為』,『自成』,不刻意去導向什麼方向,自己就會因著大自然的力量,形成這些現象。
原其道本無名,聖人強名;道本無言,聖人強言耳。然則名言若寂,則時流無以識其體而歸其真。是以聖人設教立言以顯其道,故道因言而後顯,言因道而返忘。奈何此道至妙至微,世人根性迷鈍,執其有身而惡死悅生,故卒難了悟。黃老悲其貪著,乃以修生之術,順其所欲,漸次導之。以修生之要在金丹,金丹之要在神水華池,故《道德》、《陰符》之教得以盛行於世矣,蓋人悅其生也。然其言隱而理奧,學者雖諷誦其文,皆莫曉其意,若不遇至人授之口訣,縱揣量百種,終莫能著其功而成其事,豈非學者紛如牛毛,而達者乃如麟角耶!
這段講了幾個重點,第一,張伯端認為黃老因為『悲其貪著』,所以從修生下手,也就是從身體下手,又說道需要遇到有至人,練到的人,來講口訣,否則是沒辦法搞清楚的,不過這裡有一個疑點,每個人都等著至人來跟自己講口訣,那誰會是第一個至人呢?
我認為這也牽涉到張伯端自己的人生經驗,因為他曾經遇到一個人告訴他該怎麼練,所以他才找到這條路線。
我認為只要心法正確,夠努力,即使遇不到至人,憑著經典,也能自己走出這條路。當然張伯端留下的悟真篇,就是經典,憑著張伯端的經典,我們也能找出這條路。
只是悟真篇在眾多搬運法練習者的扭曲之下,已經很難見到真相了,今天我們能找到無為法,來還原張伯端當年的真相,是非常難得的,希望有緣得到的朋友,千萬珍惜。
伯端向己酉歲於成都遇師,授以丹法,自後三傳非人,三遭禍患,皆不愈兩旬,近憶師之所戒云:異日有與汝解韁脫鎖者,當宜授之,餘皆不許。爾後欲解名籍,而患此道人不知信,遂撰此《悟真篇》,敘丹法本末。既出,而求學者湊然而來,觀其意勤,心不忍拒,乃擇而授之。然所授者,皆非有巨勢強力能持危拯溺、慷慨特達、能仁明道之士。初再罹禍患,心猶未知,竟至於三,乃省前過。故知大丹之法至簡至易,雖愚昧小人得而行之,則立超聖地,是以天意秘惜,不許輕傳於匪人也。而伯端不遵師語,屢洩天機,以其有身,故每膺譴患,此天之深戒如此之神且速;敢不恐懼克責。自今以往,當鉗口結舌,雖鼎鑊居前,刀劍加項,亦無複敢言矣。
此《悟真篇》中所歌詠大丹、藥物、火候細微之旨,無不備悉。倘好事者夙有仙骨,觀之則智慮自明,可以尋文解義,豈須伯端區區之口授耶。如此,乃天之所賜,非伯端之輒傳也。其如篇末歌頌,談見性之事,即上之所謂無上妙覺之道也。然無為之道,濟物為先,雖顯秘要,終無過咎。奈何凡夫,緣業有厚薄,性根有利鈍,縱聞一音,紛成異見,故釋迦、文殊所演法寶,無非一乘,而聽學者隨量會解,自然成三乘之差。此後若有根性猛利之士,見聞此篇,則知伯端得聞達摩、六祖最上一乘之妙旨,可因一言而悟萬法也;如其習氣尚餘,則歸中下之見,亦非伯端之咎矣。
時,元豐改元戊午歲仲夏月戊寅日,張伯瑞平叔再序。